作业本废了，物理书夹着卫生纸阴干——应该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水杯也坏了，盖子磕出了两条缝，再也拧不紧了，中性笔坏了一支，还有她唯一的一支钢笔，笔尖已经开叉了。
差不多，得二十多块钱的损失。
张茉一个个地清点、擦干净。
最心疼的是那一支英雄牌钢笔，她用了一年多，虽然不贵，可是是她从一堆笔里一根根挑出来的，字迹清晰，手感特别舒服，尤其是写英文单词的时候，有种中性笔比不了的顺滑感。
现在就算再用同样的钱，也不容易挑到了。
视线又落在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她本来是不想捡的，陆卓捡起来，又放在她桌上。
她的目光在笔记本上一凝，面对这个“罪魁祸首”，她抿了抿嘴，还是将它推了过去。
陆卓眉一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果然说不要就不要，脾气硬得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卓将笔记本推回去，语气干巴巴的：“这是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
她明知故问。
陆卓砸了砸嘴，方道：“上次弄脏了你的笔记本，赔你的。”
“我说了不用的。”
……
赔她一本还不行，到底要他怎么样啊？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张茉看着那本笔记本，眼里闪烁了几下：“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说罢，又将笔记本推过来。
陆卓彻底无语：“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那本没有这么贵。”
……
陆卓深吸了口气，压制自己跳动的神经：“好，好。”
算他倒霉！
随随便便赔她一本还不行，为了公平，还得赔她一本一模一样的。
这个张茉，性格真是有够怪，够折腾人的。
他将笔记本使劲塞进自己的抽屉里。
上课铃声随即响起。
***********
晚饭时间，陆卓一行三人在吃校外餐馆吃小炒。
李茂林自然不会放过午休时刻的“精彩新闻”，大咧咧道：“靠，卓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实在是太牛逼了一点，刚来就掀了人家的桌，关键是，张茉她居然一点都没做声，也没找老师打小报告，怎样啊，她看上你了？”
陆卓忍不住冷笑，笑得肩膀都抖了一下。
杨钧夹了筷子肉，问：“你为什么要掀了她的桌啊？”
“哎，”李茂林右手拍桌，“啪”的一声，“这话问的，我们陆哥掀桌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自然是看她不爽呗。”
又转头对着陆卓道，有点涎皮赖脸：“她是不是骚扰你了。”
陆卓放下碗：“我不是故意的。”停了一停，又道，“她也没有骚扰我。”
她只有无视我。
李茂林挑眉：“不是故意的？说出去谁信啊？”又冲着杨钧问，“你信吗？”
杨钧咀嚼了两下，才道：“大概，是不小心吧。”
陆卓的面色不自觉地舒缓了些。
李茂林直摇头：“你不小心掀一个给我看看。”他的声音又低下去，“我看啊，八成是张茉提了那晚的事了，她眼不花耳不聋，自然是……嘿嘿嘿。”
陆卓脸色一沉，桌下的脚毫不留情地朝对面一踹，踹得李茂林一惊，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我说过，再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呃，看来是戳到逆鳞了，李茂林气势陡降。
杨钧转移话题：“我看啊，就是两人不对付，气场不合呗。要不找姜老师换个座位？”
陆卓捏紧了筷子：“刚来就换座位，太多事。”
杨钧点头：“也是，何况还是姜老师给你安那的。”
李茂林咽了一大口饭，嘴还是闲不住：“卓儿，你一向女生缘那么好，怎么到张茉这里，就像踢到铁板似的。”
陆卓不悦地“嘶”了一声，说得好像是他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一样。
杨钧瞥了一眼李茂林，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冷的，陆卓说：“正好，我也不爽她。”
口气中的厌烦明明白白，李茂林和杨钧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俩人到底是有多不对付，才一天就已经这么不爽了。
头天就掀桌，过两天，还不得打架啊？
李茂林眼神闪闪烁烁，无声地说道：打不起来，陆卓从来不打女生。
杨钧点头，张茉也不会动手。
所以顶多就是小范围的摩擦摩擦，翻不起大风大浪。
两人定下了结论。
饭桌上，三个人闷头吃饭，一时有点沉默。
正在此时，一个甜甜的女生打破了宁静。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这里吃饭吗？”
李茂林撇了撇嘴，虽然女生明明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可偏偏要对着最远的陆卓问，这其中的含义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陆卓正在不愉快的当口，只是点了点头。
校外餐馆的热闹几乎都压缩在学生吃饭时间，学生全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涌出来吃饭，店里承载能力有限，大家都是挤在一起吃饭，坐满为止，再晚的，就没有座位了。
三人抬凳紧了紧，又将菜碟挪了挪，让出空位来。
“谢谢、谢谢，”女生端着餐盘落座，大方道，“我叫宋颜，颜色的颜，哎，同学你好，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嚯，还挺自来熟的。
杨钧侧头一看，眼前一亮，初春的天气，她穿着粉色的薄款羽绒服，白色的呢子裙，头发拉直披散着，头上还别着淡紫色的发卡，一看打扮就不是重点班或实验班的——
这两种班级规定格外严一些，就是女生，披的头发也不可过下巴，再长就必须扎起来了。
李茂林暗暗点头，本身长得也不赖，再加上这么一打扮，就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了。
“陆卓。”
“陆卓？真好听的名字。”宋颜抿嘴一笑，她坐在陆卓左侧，而她的右脸上恰好有一个酒窝，这个笑容这个角度，正好就是最美的。
又问：“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高二二班，刚转学过来。”
“哦，怪不得没见过你，我也是高二的，不过在十五班，你知道我们教室在哪吗？”
“不知道。”
“和你们不在一幢楼，在行政楼前面的那个老楼里，我们教室就在一楼最南边。好羡慕你们哦，可以住在新楼里。”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起来。
李茂林膝盖往右，就碰到杨钧的，杨钧侧头看他，就看到李茂林恨铁不成钢地努了努嘴，似在指点杨钧不要一味地埋头吃饭，该看好戏。
杨钧恍若未觉，不过看了一瞬，便又低头夹肉。
李茂林忍不住吐槽，又不好意思说出声来，干脆掏出了手机，装模作样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旁边的杨钧。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杨钧翻开手机盖，发件人居然是李茂林。
他瞥了一眼李茂林，用你脑子是不是有坑的表情。
不过李茂林一阵挤眉弄眼，又有宋颜在场，杨钧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看这个宋颜不是来吃饭的，她是来吃人的。】
杨钧“噗嗤”一声笑出来。
虽然坐过来有一会儿了，但是宋颜的盖饭不过略动了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一小块菜放进嘴里，又要咀嚼好久，才又下筷子。
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卓，仿佛陆卓才是她心中的正餐一般。
杨钧在按键上摁了几下，评论：【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
张茉也在吃晚饭，她同王亚薇坐在一张长凳上，就在一棵梧桐树下，吃火锅粉。
一块五一碗的火锅粉，一人一份。
火锅粉本来就麻辣热烫，王亚薇又额外加了不少辣椒油，吃得止不住“嘘嘘”地吸凉气。
擦嘴的间隙，她问：“今天午休你和陆卓怎么回事啊？听说你们快要打起来了？”
张茉挑粉的动作停了一停，摇头道：“没有的事。”
王亚薇疑惑：“那他把你的东西全掀到地上去了？”
张茉将筷子放在碗里，叹了一口气：“薇薇，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嗯？”
“我想换座位。”
王亚薇一愣：“你很讨厌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张茉轻声道，“反正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王亚薇劝她：“这样不好吧，班主任刚把他放在你旁边，这才刚一天。虽然姜老师人还好，又挺喜欢你，但是……”
“我明白，这样有点太早了。”张茉抿了抿唇，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更何况陆卓的姑父还是副校长。
初春的风吹过来，有点凉，她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面容显露出一种无助的迷茫。
王亚薇挑起一筷子粉条：“快吃吧，再不吃凉了。”
*******
两人吃完，又去操场散步。
走在操场上，不由地又聊起陆卓起来。
王亚薇问：“那他为什么会把你的东西掀在地上啊？”
张茉眉心微蹙，斟酌道：“他也是不小心，本来是想赔我一本笔记本的。”
她将经过简短说了说，又扯到了陆卓把可乐溅到她笔记本的事情。
“呃，这么说来，他确实有点讨厌，不过也不是特别过分，就是态度嚣张了点——可是他长得多帅啊！”
所以长得帅就可以态度嚣张了吗？
张茉低了头，看着红色的塑胶跑道。
“哎，结果你要没要他的笔记本？”
“没有。”
“为什么没要？”
张茉抿了抿唇，才道：“他买的那本比我的贵。”
王亚薇无语，这算是什么理由？
“所以你必须让他赔你一模一样的？”
张茉摇摇头：“我的那本比较薄，四五块钱的。既然要赔，就差不多钱的就行——我不想占他便宜。”
“那你摔在地上的东西呢？也要他赔？”
张茉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差：“我没提，他也不是故意的……”
意思是不想找他赔钱了。
物理书没法赔，作业本就几毛钱一本，至于水杯和钢笔，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也没做声，估计他并不知道坏了——
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其实，她也并不想眼巴巴地找他赔，大约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赔笔记本一样，觉得那只不过是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的态度，他的语气，让她内心尖锐的声音无所遁形。
大约，就像在饿死的百姓面前，晋惠帝“善良而无辜”的那一句——“何不食肉糜？”
谁都没有错，百姓吃不起饭而饿死，他们有错吗？
晋惠帝觉得自己苦思冥想出一种解决办法，啊，既然没有米饭吃，那就喝肉粥好了，怎么会笨到饿死呢？
可能真正有错的是那种天然傲慢的态度吧，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用自己的富足理所应当地就去忽视别人的贫瘠。
她一抬头，微扬的下巴含了几分奇异的倔强，心里一个冷而尖锐的声音哼了一声。
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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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得二十多块钱的损失。
张茉一个个地清点、擦干净。
最心疼的是那一支英雄牌钢笔，她用了一年多，虽然不贵，可是是她从一堆笔里一根根挑出来的，字迹清晰，手感特别舒服，尤其是写英文单词的时候，有种中性笔比不了的顺滑感。
现在就算再用同样的钱，也不容易挑到了。
视线又落在那本黑色的笔记本上，她本来是不想捡的，陆卓捡起来，又放在她桌上。
她的目光在笔记本上一凝，面对这个“罪魁祸首”，她抿了抿嘴，还是将它推了过去。
陆卓眉一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果然说不要就不要，脾气硬得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陆卓将笔记本推回去，语气干巴巴的：“这是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
她明知故问。
陆卓砸了砸嘴，方道：“上次弄脏了你的笔记本，赔你的。”
“我说了不用的。”
……
赔她一本还不行，到底要他怎么样啊？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张茉看着那本笔记本，眼里闪烁了几下：“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说罢，又将笔记本推过来。
陆卓彻底无语：“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那本没有这么贵。”
……
陆卓深吸了口气，压制自己跳动的神经：“好，好。”
算他倒霉！
随随便便赔她一本还不行，为了公平，还得赔她一本一模一样的。
这个张茉，性格真是有够怪，够折腾人的。
他将笔记本使劲塞进自己的抽屉里。
上课铃声随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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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陆卓一行三人在吃校外餐馆吃小炒。
李茂林自然不会放过午休时刻的“精彩新闻”，大咧咧道：“靠，卓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实在是太牛逼了一点，刚来就掀了人家的桌，关键是，张茉她居然一点都没做声，也没找老师打小报告，怎样啊，她看上你了？”
陆卓忍不住冷笑，笑得肩膀都抖了一下。
杨钧夹了筷子肉，问：“你为什么要掀了她的桌啊？”
“哎，”李茂林右手拍桌，“啪”的一声，“这话问的，我们陆哥掀桌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自然是看她不爽呗。”
又转头对着陆卓道，有点涎皮赖脸：“她是不是骚扰你了。”
陆卓放下碗：“我不是故意的。”停了一停，又道，“她也没有骚扰我。”
她只有无视我。
李茂林挑眉：“不是故意的？说出去谁信啊？”又冲着杨钧问，“你信吗？”
杨钧咀嚼了两下，才道：“大概，是不小心吧。”
陆卓的面色不自觉地舒缓了些。
李茂林直摇头：“你不小心掀一个给我看看。”他的声音又低下去，“我看啊，八成是张茉提了那晚的事了，她眼不花耳不聋，自然是……嘿嘿嘿。”
陆卓脸色一沉，桌下的脚毫不留情地朝对面一踹，踹得李茂林一惊，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
“我说过，再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呃，看来是戳到逆鳞了，李茂林气势陡降。
杨钧转移话题：“我看啊，就是两人不对付，气场不合呗。要不找姜老师换个座位？”
陆卓捏紧了筷子：“刚来就换座位，太多事。”
杨钧点头：“也是，何况还是姜老师给你安那的。”
李茂林咽了一大口饭，嘴还是闲不住：“卓儿，你一向女生缘那么好，怎么到张茉这里，就像踢到铁板似的。”
陆卓不悦地“嘶”了一声，说得好像是他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一样。
杨钧瞥了一眼李茂林，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冷冷的，陆卓说：“正好，我也不爽她。”
口气中的厌烦明明白白，李茂林和杨钧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俩人到底是有多不对付，才一天就已经这么不爽了。
头天就掀桌，过两天，还不得打架啊？
李茂林眼神闪闪烁烁，无声地说道：打不起来，陆卓从来不打女生。
杨钧点头，张茉也不会动手。
所以顶多就是小范围的摩擦摩擦，翻不起大风大浪。
两人定下了结论。
饭桌上，三个人闷头吃饭，一时有点沉默。
正在此时，一个甜甜的女生打破了宁静。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这里吃饭吗？”
李茂林撇了撇嘴，虽然女生明明是站在自己旁边的，可偏偏要对着最远的陆卓问，这其中的含义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陆卓正在不愉快的当口，只是点了点头。
校外餐馆的热闹几乎都压缩在学生吃饭时间，学生全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涌出来吃饭，店里承载能力有限，大家都是挤在一起吃饭，坐满为止，再晚的，就没有座位了。
三人抬凳紧了紧，又将菜碟挪了挪，让出空位来。
“谢谢、谢谢，”女生端着餐盘落座，大方道，“我叫宋颜，颜色的颜，哎，同学你好，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嚯，还挺自来熟的。
杨钧侧头一看，眼前一亮，初春的天气，她穿着粉色的薄款羽绒服，白色的呢子裙，头发拉直披散着，头上还别着淡紫色的发卡，一看打扮就不是重点班或实验班的——
这两种班级规定格外严一些，就是女生，披的头发也不可过下巴，再长就必须扎起来了。
李茂林暗暗点头，本身长得也不赖，再加上这么一打扮，就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了。
“陆卓。”
“陆卓？真好听的名字。”宋颜抿嘴一笑，她坐在陆卓左侧，而她的右脸上恰好有一个酒窝，这个笑容这个角度，正好就是最美的。
又问：“你是哪个班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高二二班，刚转学过来。”
“哦，怪不得没见过你，我也是高二的，不过在十五班，你知道我们教室在哪吗？”
“不知道。”
“和你们不在一幢楼，在行政楼前面的那个老楼里，我们教室就在一楼最南边。好羡慕你们哦，可以住在新楼里。”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起来。
李茂林膝盖往右，就碰到杨钧的，杨钧侧头看他，就看到李茂林恨铁不成钢地努了努嘴，似在指点杨钧不要一味地埋头吃饭，该看好戏。
杨钧恍若未觉，不过看了一瞬，便又低头夹肉。
李茂林忍不住吐槽，又不好意思说出声来，干脆掏出了手机，装模作样地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旁边的杨钧。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杨钧翻开手机盖，发件人居然是李茂林。
他瞥了一眼李茂林，用你脑子是不是有坑的表情。
不过李茂林一阵挤眉弄眼，又有宋颜在场，杨钧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看这个宋颜不是来吃饭的，她是来吃人的。】
杨钧“噗嗤”一声笑出来。
虽然坐过来有一会儿了，但是宋颜的盖饭不过略动了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一小块菜放进嘴里，又要咀嚼好久，才又下筷子。
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卓，仿佛陆卓才是她心中的正餐一般。
杨钧在按键上摁了几下，评论：【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
张茉也在吃晚饭，她同王亚薇坐在一张长凳上，就在一棵梧桐树下，吃火锅粉。
一块五一碗的火锅粉，一人一份。
火锅粉本来就麻辣热烫，王亚薇又额外加了不少辣椒油，吃得止不住“嘘嘘”地吸凉气。
擦嘴的间隙，她问：“今天午休你和陆卓怎么回事啊？听说你们快要打起来了？”
张茉挑粉的动作停了一停，摇头道：“没有的事。”
王亚薇疑惑：“那他把你的东西全掀到地上去了？”
张茉将筷子放在碗里，叹了一口气：“薇薇，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嗯？”
“我想换座位。”
王亚薇一愣：“你很讨厌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张茉轻声道，“反正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王亚薇劝她：“这样不好吧，班主任刚把他放在你旁边，这才刚一天。虽然姜老师人还好，又挺喜欢你，但是……”
“我明白，这样有点太早了。”张茉抿了抿唇，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更何况陆卓的姑父还是副校长。
初春的风吹过来，有点凉，她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面容显露出一种无助的迷茫。
王亚薇挑起一筷子粉条：“快吃吧，再不吃凉了。”
*******
两人吃完，又去操场散步。
走在操场上，不由地又聊起陆卓起来。
王亚薇问：“那他为什么会把你的东西掀在地上啊？”
张茉眉心微蹙，斟酌道：“他也是不小心，本来是想赔我一本笔记本的。”
她将经过简短说了说，又扯到了陆卓把可乐溅到她笔记本的事情。
“呃，这么说来，他确实有点讨厌，不过也不是特别过分，就是态度嚣张了点——可是他长得多帅啊！”
所以长得帅就可以态度嚣张了吗？
张茉低了头，看着红色的塑胶跑道。
“哎，结果你要没要他的笔记本？”
“没有。”
“为什么没要？”
张茉抿了抿唇，才道：“他买的那本比我的贵。”
王亚薇无语，这算是什么理由？
“所以你必须让他赔你一模一样的？”
张茉摇摇头：“我的那本比较薄，四五块钱的。既然要赔，就差不多钱的就行——我不想占他便宜。”
“那你摔在地上的东西呢？也要他赔？”
张茉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差：“我没提，他也不是故意的……”
意思是不想找他赔钱了。
物理书没法赔，作业本就几毛钱一本，至于水杯和钢笔，自己当时在气头上也没做声，估计他并不知道坏了——
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其实，她也并不想眼巴巴地找他赔，大约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就像赔笔记本一样，觉得那只不过是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
他的态度，他的语气，让她内心尖锐的声音无所遁形。
大约，就像在饿死的百姓面前，晋惠帝“善良而无辜”的那一句——“何不食肉糜？”
谁都没有错，百姓吃不起饭而饿死，他们有错吗？
晋惠帝觉得自己苦思冥想出一种解决办法，啊，既然没有米饭吃，那就喝肉粥好了，怎么会笨到饿死呢？
可能真正有错的是那种天然傲慢的态度吧，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用自己的富足理所应当地就去忽视别人的贫瘠。
她一抬头，微扬的下巴含了几分奇异的倔强，心里一个冷而尖锐的声音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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