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堂皇的大殿中。

  容妃在皱眉叹息,夏渺在表演苦情戏,温瓷在陪着她演。

  而男主本人在干什么?

  他笑出了声。

  气氛整段垮掉,温瓷觉得她遇见了事业生涯的滑铁卢,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陆臣衣。

  ——“笑个屁啊,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顺坡下驴,义正辞严铿锵有力地宣告:这个婚,本世子退定了吗!”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陆臣衣再次笑了一声。

  温瓷:……累了,毁灭吧。

  男主不苟言笑的人设都崩塌了,这世界还有救吗?

  容妃和夏渺显然也对此感到很惊异。

  夏渺已经沉迷于陆臣衣的盛世美颜中看呆过去,容妃柔声问道:“昭儿因何发笑?”

  陆臣衣低垂着眸,纤长浓密的鸦睫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微微勾唇,嗓音散漫:“明昭只是突然想起了幼时,姑母曾养过一只白猫。”

  十几年前的事,但陆臣衣的记忆力很好,现在还能回忆起每个细节。

  那只猫很漂亮,全身皮毛雪白,一双大眼圆润可爱。

  被人抚摸的时候会幸福地眯着双眼,细声细气地叫唤。

  心情不好时,则会挥舞着小爪子呲牙咧嘴。

  奶凶奶凶的。

  就像……

  他不由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指尖发痒,像不久前她细嫩的手指擦过他掌心的热度。

  陆臣衣突然也挺想养一只猫。

  听到他的话,连夏渺都不禁满头问号,容妃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说婚约呢!人生大事呢!你提什么猫你有事吗?

  温瓷揣摩着她们的内心,猜测此刻殿内几个女人心中应该都同时循环播放着一句:你在说什么猪话???

  不过陆臣衣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离夏渺远了几步,声音冷冷淡淡:“不劳公主费心。”

  温瓷等了半天,没等出下文,气得在心里骂骂咧咧。

  陆臣衣低头看她一眼。

  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太好,衬得他那双冷清清的眸里,也溢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从前对这桩婚事并无所谓,对他而言,娶谁都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听闻温瓷做得越来越过分,他也不会生出退婚的念头。

  而如今,陆臣衣却忽然发现,事情和他想象得并不一样。

  她似乎比他更希望婚约解除,但不知是何原因,无法说出口。只能故意让自己的名誉越来越臭,好让他心生厌恶主动解约。

  叶将军之女的事情,昨夜陆臣衣派暗卫细致探查过,原来真的是叶依依设计陷害温瓷。

  他到底哪里不好,哪点比不上那些逗乐的小倌?

  让她宁愿故意装作不知,背上恶毒的名声,也要让这婚约作废。

  陆臣衣眉心不自觉地拧起。

  少年人的意气与骄傲,以及探寻背后原因的好奇,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别扭,让他就想和温瓷对着干。

  她那么千方百计地想离开他。

  那他偏偏就要留住她。

  ……

  ……

  宫女送上了糕点茶酒,容妃坐在上首。夏渺依偎在她身旁,用刀子似的目光直勾勾地瞪着温瓷。

  温瓷与陆臣衣同桌而坐,大雍民风开放,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亲密一些也无妨。

  感受到夏渺几欲吃人的视线,她心里长长叹息。

  ——“别看了妹妹我也不想的,还不是你娘这媒人当得太称职。”

  “温瓷。”旁边忽然有人叫她。

  温瓷偏头,对上陆臣衣一双似温柔含情的桃花眼。

  他就那么凝望着她,墨色深邃沉迷,故意问:“你开不开心?”

  温瓷非常敬业,满眼深情地回望着他:“能和明昭哥哥坐在一起,当然开心了。”

  陆臣衣手举酒杯,刚喝了几口,唇瓣微微湿润。

  朝她轻挑了下眉梢,眼尾斜飞,无端生出几分勾人的邪肆。

  如同遥远的月色一下子落在手上,沾染了人间的尘。

  温瓷咽了口唾沫。

  她有罪。

  她在这一秒,很馋陆臣衣的身子。

  ——“可恶啊陆狗这样好欲!睫毛好长,皮肤好白,唇看起来好好亲的样子……”

  “咳咳咳!”陆臣衣猛地一阵咳嗽。

  温瓷吓了一跳,连忙抚了抚他的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明昭哥哥,你没事吧?”

  陆臣衣那张白净的脸上染上浅浅的红晕,眼角因刚刚剧烈的咳嗽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微微喘着。

  他瞪了温瓷一眼,语喊警告:“不准乱想!”

  温瓷有些疑惑地说:“我没有乱想呀。”

  但对上陆臣衣的视线,只好乖巧点点头。

  心里却不安分。

  ——“怎么办,看起来更想把他欺负哭了。”

  陆臣衣咬牙:“……温瓷!”

  他脸上红晕不减,半晌,只是生硬地挤出一句:“这果酒虽甜,但后劲儿大,你少喝些。”

  温瓷捧着酒杯乖乖点头:“好哦。”

  奇怪,陆臣衣今天居然会关心她?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然落入了容妃母女的眼中。

  容妃心感宽慰。

  她这侄子向来一副清绝出尘,不沾人间烟火的模样,让她很是忧心。

  现在看到他和温瓷之间的关系似有亲近,容妃甚是高兴。温瓷虽然性子娇了一点,但确实是个好姑娘。

  夏渺则要气炸了,恨不得当场给温瓷扎个小人。

  一场小聚吃得很是“宾主尽欢”,最后容妃拉着陆臣衣语重心长地嘱咐许久,才挥一挥衣袖,送二人离开。

  陆臣衣先送温瓷回了温府,临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此次学院考核,不可缺席。”

  温瓷刚嘟起嘴眨巴了两下眼,陆臣衣便道:“不许哭。”

  她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

  温瓷很难过,她只是想做个作天作地的小白莲而已,为什么还要经历考试这种东西?

  京中贵族适龄子女,都会就读于兰亭书院。

  院长是上一任太傅,德高望重。

  对男子而言,这是以后官场上的人脉。

  对女子而言,这是以后宅院间的人脉。

  对温瓷而言,这是折磨。

  什么琴棋书画诗礼仪就不说了,还要比骑射!

  她是压根儿不会。

  每次去骑射场上都被人取笑,温瓷能受这气?

  所以去年考核她直接翘了。

  把老院长气得是吹胡子瞪眼,一封告状信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闹得人尽皆知。

  温瓷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次要不要狠狠心把自己腿给敲骨折,请个病假?

  陆臣衣:“……”

  “不许想些歪门邪道,”他无奈地轻声叹息,“离考核还有一个月,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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