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 103 103:款待与交锋

小说:兰陵风流 作者:君朝西 更新时间:2016-12-23 16:30:4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凌晨的军号声吹响, 士兵们出营的声音此起彼落,安静一夜的军营又焕发了生机。

  寒气弥漫在军营中,高原的风像刀削风,刮在脸上就是刀削面, 第一团的骑兵背着背包一边往操练场上跑一边搓脸,有人苦中作乐说:“一大早的吃馎饦(削面片)啊!”周围的兵都哈哈笑起来。

  远远的,便看见他们的团主仍如往常般,最早到了校场, 立在那里就像一杆永不倒的大旗,让人一见就有了奔向的目标。

  一个骑兵边跑边道:“还是团主戴面具好啊,好歹可以挡下风。”

  跑他身边的一个伙伴翻白眼道:“你去试试,包管你脸冻僵!这种面具脸上走热更快, 懂不?不信?你握着铁.枪头, 手是不是冷得更快?”

  “哎哟真是这样。”

  “所以团主不是常人。”

  众骑兵嘴上嘻嘻哈哈的, 脚上可一点都不耽搁,呼呼跑到一团校场, 嘻哈声都绝了, 只有靴声跑步列队。

  萧琰已经换回了银色面具, 她雪山上丢了一个,箱笼里还有一个备用的。相比金光灿灿, 她还是喜欢银色。但那只金色面具她并不打算还给清川郡主,既然赔给她的那就是她的了, 万一她脸上的面具再出个意外, 以后还有个备用的。

  她军衣袋里揣着那只平安宝瓶, 寻思找个什么机会还给清川郡主。

  士兵绕着校场跑步的时候,她看见许营主过来了,这是出操的例行巡视。

  萧琰上前立正行礼,大声道:“营主!”

  许冲默问了几句训练的事,道:“你们第一团的雪山训练因故中止了,营里决定,第二团先去训练,回来后,你们第一团再去。”这是萧曈的亲兵昨晚通知他的。

  许冲默并不知道这是萧曈和清川郡主打机锋的结果——萧曈觉得,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明显为好,太着痕迹了,反而落了下乘,显得他们萧氏小家子气。

  萧琰有些失望,她原以为明天就能出营继续中断的训练,但营主既然下了令就得服从,行礼大声道:“是,营主!”

  早操解散用早食前,她向一团士兵宣布了营里的决定。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早去十天或晚去十天没什么区别,只要不下雨雪就好。

  接下来几日萧琰都没有机会见到清川郡主,军中除了巡逻官兵外,没有军务是不允许蹿营的,萧琰虽然是军主的侄子,也不能搞太多特殊总是去中军营地。一来她多数晚上有宣教课,不是听宣教就是讲宣教,也很少能空出时间。

  萧琰便向许营主打听,得知清川郡主在军中践习的职务是点检参军,心想若郡主来点检十一营,就可以寻机将玉瓶还给她了。

  一直到她要率团出营作训的前一日,清川郡主也没点检到第十一营。这也正常,毕竟他们是新成立的营,郡主践习当然要选精锐营,到十一营点检没什么必要。

  但就在这日傍晚下操时,许冲默派亲兵叫去她,说郡主要见她,让她即刻过去。

  “这是清川郡主的侍卫。”

  “尉迟亭。”那容貌清秀的侍卫一笑接口,“萧团主请随我行。”

  萧琰从许营主手中接过通行令牌,与尉迟亭出了十一营,往中军营地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萧琰却感觉到尉迟亭在暗地里打量自己。

  她被人打量多了,早就习惯了这些善意的、恶意的,或热情或好奇或估量的目光,多一个尉迟亭也不足为奇,何况他的目光并无恶意,只是纯粹的估量。

  两人的脚程都快,除了遇上巡逻兵停下出示令牌外,其余时候都走得风快,不到半小时就进入中军营地。

  清川郡主的营帐区在军主营区的东北方,几十座帐篷围着中间的两座帐篷——萧琰知道,那是晋王和清川郡主的营帐。

  “郡主,萧团主到了。”尉迟亭在帐外禀报道。

  厚毡帐门被掀起。

  一位戴幞头、穿葱绿色圆领缺胯袍的俊俏侍女掀着帐门,眸子如水润般,盈盈目光在萧琰银色面具上一溜,温柔浅笑道:“萧团主请进。”

  萧琰点头道:“有劳。”在帐外毡垫上脱了靴子入内。

  帐内铺着厚软的长毛地毯,地毯上织着鸾鸟缠枝纹。

  清川郡主穿着一身浅黄色的修身直裾,比起紫色的高贵端华,多了两分让人亲近的随和,看见她眸子染上笑意,“过来坐。”她指着自己对面道。

  她的几案前已经摆了一只青锦团垫。

  萧琰上前,先行礼道:“郡主。”

  因为穿着军服,她盘腿坐在锦团上。

  “你还戴着这劳什子?”清川郡主看着她脸上的银色面具,眉毛挑了一下,起身绕过几案,弯腰伸手去解她缨带。

  “郡主。”萧琰握住她手,嘴唇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不乐意。

  旁边跪边的四位大侍女看见萧琰握住郡主的手腕,嘴巴都张了一下——郡主是甩手还是拍回去?

  清川郡主却由她握着自己手腕,唇边还勾着笑,薄凉无瑕的声音因为笑意冲淡了那份凉,是带着柔和的悦耳,“我的人,不会碎嘴,你担心什么?”

  四位大侍女嘴巴张了个圆——郡主,你对崔七郎君都没这么温柔!

  四侍女的眸子齐刷刷看向萧琰……的面具,这下面得是一张怎样惊天动地的脸,才会让郡主另眼相待啊?

  萧琰迟疑了一会,放下她的手,道:“我自己来。”

  说着解了面具,放在案上。

  清川郡主眸光掠过那只银色面具,眉毛又挑了一下,“我赔你的面具你不满意?”

  萧琰:“不是。金色太光亮了,我担心训练时我的兵都看我脸了,射箭时都往我脸上射。嗯,金光闪闪的活靶子。”

  她是在说笑。

  清川郡主明知她是在说笑,但噗哧一笑后,因她换面具的那点不悦还是消散了,眸里蕴着笑道:“那我下次赔你个银的。”

  “好。”萧琰这次挺痛快的应道,“到时那个金的我再还给你。”

  清川郡主唇角一勾,这个“到时”可是到长安之时。

  她转身坐回案后,淡淡两眼,扫过两边四位目不转睛的侍女。

  关夏立即将瞪大的眼眸收回去,转身去炭炉上提了铜壶倒茶,用海棠漆盘托着茶碗搁到案上,又将郡主喝空的茶碗续上半盏,退回茶柜边放下托盘,绷直的背脊线才放松下来,心里擦把冷汗,美色误人呀。

  琴心、连诚、越秋三侍女也在郡主扫过来那一眼时齐齐打了个寒噤,盯着那张脸发痴的眼神立即清醒,垂眉垂眼垂头,郡主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案上茶汤浓醇的乳香弥漫。

  清川郡主对萧琰笑道:“这是用云滇的银生茶熬煮的。酥油乳茶要趁热用,别放凉了。”

  萧琰应了声,她闻到乳香里的甜香味道时心里已经雀跃了,端起金边缠枝花的茶碗,抿了一口,眼睛又亮了一下。

  酥油乳茶是吐蕃人喝的茶,静南军驻扎在静蕃边地,因为抗高寒,饮食上也吸取了蕃人的一些习俗,比如酥油乳茶。但萧琰不喜欢喝加盐的茶,军营凌晨出操前伙房提供的酥油乳茶她喝过一次就不喝了。

  清川郡主帐里的酥油乳茶却是甜的,她抿了一口后,只觉甜香醇厚,却又浓而不腻,入舌醇滑香浓,便将那碗茶一口接一口喝了,只留下遮底的浅浅一圈。这是喝茶的讲究,喝得净底就是不雅了,同时表示对主人家好茶的赞赏。

  清川郡主看着她眼里有笑意,“萧悦之,你喜欢甜食。”

  “你难道不喜欢么?”萧琰有些不好意思,反问她道。不然你帐里准备甜酥油乳茶是干嘛呀,总不能是专门待客吧?

  清川郡主低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声音仿佛沾染了乳茶的醇滑,柔软又带着两分调谑,“我只是觉得,酥油乳茶里放石蜜比放盐好。”

  萧琰脸有些红了,如浅浅的胭脂在脸上晕开。

  清川郡主眸光一凝,心口促跳了一下,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只觉那醇浓香滑的滋味从舌尖滑下咽喉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又喝了一口茶,端着茶托手指轻挲,半眯眼看着对面的人。

  关夏给萧琰的空碗续上,轻身退回。

  萧琰的注意力都在茶上,但再喜欢甜食也是有节制的,喝完这碗茶后,便将茶碗搁在左手边,表示“诚谢不用再添”。

  清川郡主喝完这半盏酥油乳茶,也将茶碗搁到了左手边。

  越秋立即上热巾子。

  两人用热巾拭了唇,又用另一方热巾拭了手,搁回碟子里。

  两侍女立即收茶盏和巾碟。清川郡主已吩咐琴心、连诚,“传膳吧。”

  “喏。”

  清川郡主回头对萧琰一笑道:“我在静南军待不了几天,你从山里训练回来,我应该已走了。这一顿晚食是谢你雪山援手,也是践别之宴。军中膳食不精,不比家里,姑且作为宴吧。等你以后到长安,我再好好谢你。”

  萧琰本想问了清川郡主找她何事,然后还她玉瓶就离开,没想过在这里用晚食,正要拒绝,听清川郡主这么一说,倒不好说告辞了,便道:“军中没那么多讲究,心意尽到就好。郡主不需要多言谢,这是萧琰应尽之责。”

  关夏、越秋眼珠子滞了一下:这是表达拒绝的意思吧?郡主主动邀约居然被拒绝了——头一遭啊!

  清川郡主看着萧琰轻声一笑,那笑声仿佛漫在冰水里,无瑕却冰凉,“萧悦之,我说要谢你,自然是要谢你。”

  关夏、越秋一听这声音这语调,就知道郡主生气了。

  萧琰说道:“你要谢那就谢吧。”反正她又不去长安,何必跟她在口头上较劲。

  帐内一时静默。

  清川郡主眼神凉凉的。

  萧琰觉得自己好像惹这位郡主生气了,心里嘀咕:不就是一顿饭吗,没答应你还恼了?也太容易生气了吧?侧头看了眼帐内的两个大侍女,心想伺候这么个主子真不容易。

  清川郡主的眼神更冷了。

  关夏、越秋心里打个哆嗦:萧十七郎君你可别看我们呀,看郡主看郡主!

  萧琰其实只看了她们一眼,哦两眼,一人一眼,回过眼见清川郡主眼里像凝冰似的,她眨了下眼,这是怎的了,更加生气了?

  萧琰想了想,问:“郡主你生气了?”

  清川郡主唇角勾着凉凉的笑,“你说呢?”

  萧琰想起商七说的“女人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当她们说不的时候你要当成是,当她们说是的时候你要当成不,当她们反问‘你说呢’的时候,就是要你认错”,萧琰当时很不明白,看到商七被绮娘追得满院子蹿,心里还在纳闷;这会却突然明白了,郡主说“你说呢”就是表示她“生气了,这生气是你惹的”。

  萧琰反思自己刚才说的哪句话不对,应该是那句“你要谢就谢吧”?语气好像不真诚——原本就是随口敷衍的话,应该被郡主听出来了,所以生气了。

  萧琰觉得郡主可能是将她当朋友了,所以真心实意的邀约,自己敷衍对待她的诚意确实不对,便端正了心态,真心实意的对郡主道:“以后我如果去长安,一定去找你。你住郡主府吗?如果是住皇宫,那我可没法找你了。”

  清川郡主眼中生温,唇边笑意回暖,看了她一会,柔声道:“伸手。”

  萧琰不明所以,将右手伸了出去。

  清川郡主解下腰间玉佩,递到她手中,合扰她的手,轻轻一握,“收好了,别掉了。以后凭这个,到郡主府找我。”

  萧琰目光有些发散:……她是要还东西啊,怎么又收了一件?

  可不可以不要?

  清川郡主轻笑着叫声“萧悦之?”声音悦耳轻挑,眼神却是威胁的:你敢说声不要?

  萧琰心里嘀咕,郡主随手摘下的一块玉佩,应该不是多么宝贝吧?摊开手看了看,是块羊脂白玉,虽然珍贵,但对皇族和世家来讲并不是稀罕物,正面是浮雕的应龙,背面刻了“入见”,大概跟门帖一样,便收在军袍的衣袋里了,手指摸到那只平安玉瓶,正要取出,忽听见帐外的轻盈脚步声,又将玉瓶放下,心想待用过晚食再拿出来还给郡主吧。

  两侍女抬着食案入帐,只一张食案。

  清川郡主微笑说道:“军中一切从简,就设一案吧。”

  萧琰点头,虽然共用一食案是夫妻、兄弟、姊妹和十分亲密的朋友才会如此,但军中不是世家,没有这么多讲究,就算有些惊讶,也不会觉得不合理。

  只她目光看向案上菜肴,神色却有些诧异了。

  十二道荤素中,竟有五六道是她喜欢的。

  清川郡主见她表情,心里泛起愉悦,看来她的喜好和自己差不多,莞然道:“这是按照我的口味做的,借用了萧军主的厨子。你品品看合不合意?”

  萧琰起箸,虽然食不言,但从微扬的眉色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心想,七姑母也是口叼的,养的这个赵厨真心要赞,在四哥帐里用时就觉得味道很好,比承和院膳上也差不了多少。

  两人共案,但还是分食,只各色菜一式两样,都是小碟,共十道菜,两份汤,分碟后份量都不多,世家用食讲的是精细而量少。

  也幸而量少,萧琰每都用尽了,不喜欢的菜也吃净了。如果是在世家宴上,每碟菜都吃干净那是丢脸的表现,但这是军营,饭食有剩是要严惩的。

  清川郡主显然也知道军中这个规矩,而且身体力行她面前的菜碟也是光光的。两份汤也被两人分净,汤碗里没有剩下一点汤。

  萧琰觉得这个郡主很不错,虽然某些方面有点无耻,但为人处事是很好的,也没有太子嫡长女的傲慢和气势凌人,还能放下.身段,遵守军中规则,便对清川郡主多了几分好感。

  “晚膳很合心意,萧琰多谢郡主款待。”萧琰拭唇漱口后,诚心答谢道。

  清川郡主想起她最后吃的那几道,微拢着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笑了一声,“你放心,下次没有过门香了,也没有通花软牛肠、升平炙……”

  萧琰听她说的正是自己不喜欢的那几道,有些赧颜,“厨子的手艺是很好的,只是我不太喜欢吃炸肉、牛肠、羊舌头、鹿舌头这些。”

  清川郡主看她眼神柔和,声音也柔和,“嗯,我知道了。”

  四位大侍女脸色都僵了,她们习惯了郡主漫不经心的眼色、薄凉如秋的声气,突然这么温柔闹哪样啊?——要是回去太子妃问她们,郡主有没有对谁假以辞色,她们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对方可是萧氏的郎君啊,这个……好生难办。

  食案撤了后就上了茶汤,这回不是酥油乳茶了,而是消食的橘皮茶。

  用完一盏橘皮茶,萧琰觉得是时候了,将那只平安玉瓶取出,放到案上道:“这是郡主上回落下的,物归原主。”

  清川郡主见她从衣袋中取出而不是从颈上拿出来,眉毛就斜挑了一下,听了她的话,眼神又冷了。

  萧悦之,真是回回都要拂逆她的人情啊!

  她的人情,就这么不愿意要吗?

  清川郡主心里积怒,声音冷峭如冰珠子迸出,“萧悦之,我说过,这是送你的。”

  连诚心道,原来郡主上次让她拿个平安宝瓶是送给这位萧十七郎君啊。以前郡主也有送人平安宝瓶,但太子妃送她的平安瓶很少送人,除非是极亲近的——这位萧十七郎君难道在郡主心里也是“极亲近的”了?这可是萧氏的郎君啊,郡主您换个人行不?

  萧琰这回不管清川郡主是否生气了,道:“这瓶底刻着郡主的名,是给郡主佑平安的,还是郡主戴着为好。”

  四位大侍女嘴角都抽了下,这是表达“刻了你名的,我不要”这个意思吗,是这个意思吧?

  清川郡主眼眸幽黑,盯着萧琰。

  温暖的毡帐内仿佛置了寒冰,温度飕飕直降。

  四位大侍女默默打哆嗦,心道:萧十七郎君,你可得挺住啊,坚决拒绝郡主不要动摇!——让郡主对你生出恶感从此抛弃你于脑外那是最好了。

  萧琰纯黑的眸子迎着清川郡主蕴怒的眼神,无畏无惧,清澈无垢。

  清川郡主顿然想起她在横马山河谷时,面临可能死亡的境地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惶不惧,清澈平静。

  她心情一时复杂,有恼火,也有赞赏,还有一种懊丧,一种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人的无奈——自己如何待她,恐怕都不是萧悦之在意的。这种认知,更让清川郡主懊恼。

  要不,直接打晕她揍一顿?

  清川郡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萧悦之几次三番拒绝她,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萧琰直觉清川郡主的眼神变得危险,她当机立断起身,向郡主行礼道:“郡主若没有其他吩咐,萧琰先回营了。”

  清川郡主半眯着眼,眼神冷峭。

  萧琰又抬手行了一礼,“郡主,萧琰告退。”退后三步,转身走了。

  清川郡主看着她的背影,眼眸眯了又眯。

  萧琰穿靴出帐。

  帐内冷如冰窟,连烛台上的灯火似乎都蒙了层薄蓝的寒气。

  四位大侍女低垂着头,噤若寒蝉,心里却在赞:萧十七郎君,干得好!

  ……

  萧琰出帐,见天色已经全黑了,帐篷外的立柱上点着松脂火把,不像火油火把有股味道,郡主的帐区,还是与一般兵营不同的。她向帐外侍立的尉迟亭点了下头,才走出几步,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今晚的口令,回营路上肯定是不放行的,便停了步子,踌躇着是否回帐内问清川郡主。想了想,还是先问这个尉迟侍卫吧。

  她才转身走回,便听清川郡主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尉迟亭,你送萧团主回营。”

  “是,郡主。”

  萧琰舒了口气,心想,郡主还是讲道理的。抬手向帐门一礼道:“谢郡主。”转身与尉迟亭行去。

  步声渐远。

  清川郡主抬手将案上那玉瓶扔了出去。

  四位大侍女眼皮子都跳了下。

  地上是厚软的长毛地毯,玉瓶没有摔碎。

  清川郡主恼怒道:“将它摔了,别给我看见。”

  连诚应一声,上前将玉瓶拾了,退回原位,心道:这平安瓶是太子妃送的,可不能摔了。

  还是悄悄收捡回去,反正匣子里那么多宝瓶,郡主也不知道是哪只。

  连诚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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