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 120 120:锋锐者必骄傲

小说:兰陵风流 作者:君朝西 更新时间:2016-12-23 16:30:4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纳加战役, 对吐蕃兵力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此时逻些王廷已经无兵可调:德庆驻扎了三万军队,要抵挡从青唐南下的河西唐军,不能调;藏布江以南的领主军队,又征发了五万去阻击剑南唐军, 不能回调;象同高原三区倒是有十一部领,但不听调。

  除了逻些的五万守城军外,竟是无兵可调了。

  逻些王廷只能下全民召兵令,只要能上马的男丁都是兵, 健妇也是兵, 东拼西凑征召拉起了二十万军队。

  这二十万军队连同逻些的五万守城军都没有再调派出去,因为纳加与逻些之间的林孜只是一个千户领, 而且不具地利, 逻些王廷决定集中所有兵力,将唐军败于逻些城下。

  因此唐军主力攻打林孜几乎就没有阻力了。领内数万部民的林孜军镇面对十几万唐军, 即使还有作战勇气,但在绝对劣势下,只有勇气无法挽救败局。

  ……

  就在唐军主力攻下纳加军镇后, 晋阳公主便给北路唐军下达了南下逻些的军令。

  河西唐军立即南进,突破颂青唐古拉山脉的南山口,攻下喀雄军镇, 跟着南下攻占玛多牧区。

  当晋阳公主统率的东路中路唐军打下林孜领, 西进逻些时, 北路唐军也攻下了德庆, 向逻些进发。

  六月二十五日, 唐军主力兵抵逻些城下。

  六月二十七日,河西唐军兵抵逻些城下。

  三路唐军在东、南、北三面扎营,围了逻些。

  晋阳公主的都帅帐设在东面唐营中。

  六月二十八日,她在都帅帐召开军事会议,中路、东路、北路各军都参谋、军主级以上的将帅均出席军议。

  以萧琰副营将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军议,但萧曈将她作为记室参军带上了,说让她“长见识”。军议之后,将军们下去后要传达指令,布置军事,参加这样的军事会议必须带亲信书记官,往往是记室参军或总管机宜文字,官职不高,却是将帅的心腹。

  李毓祯的都元帅行帐如一座小宫殿,帐内的军议厅很宽阔,容纳下八、九十人还显得宽绰,三路将帅各据一面,按说这么多人,萧琰又是坐在萧曈的侧后方,并不醒目,但因为只有她戴面具,就招人眼目了,中路和东路的将军们都往这边看。

  东路行军总管、扶风郡公杨朔统率的是西宁军,曾和萧曈的静南军联合到吐蕃边境打秋风,两人比较熟,杨朔就玩笑说:“萧将军收了个俊儿郎啊?”

  萧曈挑着眉哈哈笑,“我三哥的儿子,因为俊得天怒人怨,只好戴面具了。惹得各位将军羞颜就不好了嘛。”

  杨朔哈哈笑,“两年不见,萧军主还是这么风趣啊。”

  其他将军也哈哈笑起来。

  萧曈很正经,“我说的是真话。”

  这话引来的笑声更大。

  梁国公的眼角忍不住抽了。

  萧琰默然,还好有面具挡着,别人看不见她表情。

  将军们大笑时,晋阳公主从内帐出来了,笑声歇下来。

  李毓祯仍是箭袖紫袍,蹀躞带悬太阿,外面没有穿甲袍,头上戴七梁玉冠,绾白玉簪,眉眼带着几分散漫,眸光薄凉,扫视军议厅内一圈,看到萧琰时眉毛挑了挑,不避嫌的一笑,道:“好久不见了呀,十七表弟。”语气和神态都表达了欢悦。

  这下可好了,众将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

  这回的目光不同于先前的打趣,而是带着探究的味道。

  晋阳公主的表弟多了去了,没听说这位公主对哪位表弟很热情,何况是远在河西的表弟?

  萧琰在这种有探究意味的众目睽睽下略僵了下,然后抬拳砰的行了个军礼,清亮的声音道:“是!都帅!”回答很有军人特色,让将军们都有些忍俊不禁。清澈干净的声音让人想到雪山流下的雪水,纯净,却没有雪的透凉。光听这声音,就让人生出好感了。何况还有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对纯黑瞳仁让神策军和龙武军的个别将军有几分恍然——和圣人一样的眼睛呀,难怪公主待“这位”表弟有些特别。

  “开始罢。”李毓祯一句话让军议厅肃静下来。

  众将军都收回目光,神色端然严肃,各军都参谋、参军记室或总管机宜文字都打开了崭新的军札本,旋开吸墨水笔的笔帽,准备记录。

  先是西讨行营都参谋司的副都参谋详细通报了迄今为止大唐四路进军的作战情况,让与会将帅全盘了解战况。之后是都参谋对各路作战的总结分析,表扬出色,批评不足。

  总结完战况,就是分析当前敌情。

  然后议定战术,各军部署任务。

  李毓祯下达命令。

  军议开了两个半钟散议,众将帅行礼出帐,率领卫队驰马回营。李毓祯又留下了萧昡、萧曈、萧琰三人,共进午膳后,帐内上茶,她对梁国公笑道:“攻下逻些城后,将十七表弟借我用一用。”

  梁国公微微拢了下眉,委婉拒绝道:“十七年少力微,恐怕于公主无大用。”

  李毓祯微笑,“萧姑父太过谦了。——攻打逻些,不在于兵战。之前军议也说得清楚,逻些集兵二十五万,但过半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是临时征召的队伍。虽然吐蕃人从小骑马射箭,但没有受过训练的兵,到了战场上也是散兵,再多也只是数量而已,不足为虑。

  “此次攻打逻些,真正的战斗是在修行者这个层面,钵教必然会孤注一掷。十七表弟应该要进阶了,参加实战,对她大有好处。若是错过,就可惜了。”

  萧琰闻言看向父亲,流露出期盼。

  梁国公有些头疼,这种战斗必是以洞真境宗师为主,再上头还有先天宗师,虽然多数僧兵是登极境和融合境,但萧琰加入到这个战场,终究是危险的,谁知道那些宗师的战斗会不会波及到她?

  李毓祯声音薄淡,“武道,惧险则无进。”

  梁国公暗叹一声,放在案几下的手指微微踡了下,沉声说道:“如此,就有劳公主了。”这话就是将萧琰的安全托付给了晋阳公主。

  李毓祯笑了笑,眼眸看向萧琰时就变得锋锐,“不畏死,方可战。你若怕,可不去。”

  萧琰眼眸澄澈,说道:“前行无畏,萧琰随公主调遣。”

  ……

  驰马回北面唐营时,梁国公对萧曈传音道:【未知晋阳公主何意?】

  萧曈眼眉一挑,传音过去:【总归不是害了十七。三哥你是关心则乱。她害了十七有什么好处?你也别总是护着,学学圣人,晋阳公主不就是杀出来的?】

  梁国公皱眉,心忖:这可说不准。

  晋阳公主害了十七有什么好处?让萧氏痛失天赋绝顶的英才算不算好处?……

  十七和晋阳公主已经有过两次修行方面的接触,以晋阳公主的聪明,十七的天赋恐怕已被她尽知,梁国公不能不防。

  能被圣人选中的继承人,必是机心深沉,梁国公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位公主的用心,若对十七有诡诈,非十七能防。

  但他也知,武道最忌畏怯,不能因为自己无根据的猜疑,就让女儿畏险而退。

  何况,晋阳公主这人太会伪饰,看阿琰对她的态度,分明是有好感,他若说出恐晋阳公主有害她之心,恐怕阿琰第一反应就是睁圆眼不信:她害我干什么?

  萧昡按下心中忧虑,这事跟七妹萧曈商量不了,她就是个狂战将军,推崇血战历练才能使人成长。

  但此次历练不止血战,可能还有诡谲。

  萧昡必须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回到北路军中军大营,他就派侍卫去武骑营请来了九堂叔萧畴,说完对此事的忧虑,道:“请九叔看护十七。”

  萧畴沉吟了下,道:“晋阳公主修的是剑道。”

  剑道者,以强杀强。

  “十七未晋入洞真境,她不会出手。”

  “她不只是剑道宗师,”萧昡目光沉邃,“她还是大唐公主,未来的储君。”

  身为萧氏家主,梁国公不会相信一位政谋者的操守。任何走向皇位的人物,都是最大的政谋者。他不可能像九叔这些修行者一样,相信晋阳公主剑道的道心。

  萧畴沉眉,心想阿昡终究不是纯粹的修行者,不明白道心对修行者的重要。

  在宗师的眼中,皇位哪有长生大道重要?即使天下第一帝国的皇帝,百年后也只是一座陵寝。皇位于李毓祯,负累还多一点。若因那个位置而沉于机心小道,则汲汲于权利而剑心不明。

  以李毓祯的天纵之资,年十九就晋入剑道宗师,此等成就令人兴叹,不出意外,她的大道会走很远。岂会因为担忧十七以后会变强而谋算杀了她?剑心生畏,就会蒙尘,哪能走远呢?

  萧畴相信李毓祯不会这样做。

  当然他也怀疑李毓祯的用意,真是用战斗提携十七?——这种好意他也是不信的。

  他沉吟后得出结论,“十七若死于交战中,那是她的实力不行,跟晋阳公主无关。十七若因此战而进益,那也是十七的实力。跟晋阳公主无关。”

  总之就是带你进来了,你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

  “你不必担心她使诡计。”萧畴说道,“晋阳公主此人,极骄傲。”

  年十九就能成为剑道宗师的人,能不锋锐?凡锋锐者,必骄傲——这是来自剑的盛气。

  “你放心,十七那边,我会看着。”萧畴不担心晋阳公主,却也担心萧琰。

  若问吐蕃人谁最疯狂,那必定是钵教,这些钵僧比僧门的僧侣更疯狂,打不过就要来个自爆,之前河西军攻打钵教的“神湖”纳木错,就有四位武骑上将军陨落在钵教上师的自爆中。如果十七与钵教法师作战,就必须小心这些疯子自爆;此外,宗师与钵教上师的战场,也不能不防。

  “有劳九叔。”

  “我只暗中看着,不到生死危境,我不会出手。大道漫长,越是险境,才能让人成长。虽然圣人的做法有些残酷,但晋阳公主的确是杀出来了。没有一次次生死危境的锤炼,不可能有十九岁的剑道宗师。十七的路,漫长,不会平坦。我们要看着,也要忍心放手,让她自己飞。”萧畴又叹一声,“天下父母心啊。”他也经历过为人父的这个时期,怎么会不理解萧昡的心情?

  “谢谢九叔。”萧昡想到长子萧璋,眼底深处有一分沉痛,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梁国公的威严沉肃。

  ……

  就在晋阳公主召集唐军将帅军议的时候,吐蕃王宫内众大臣们也在商议策略。

  在唐军打下纳加军镇之前,逻些王廷虽然着急上火,但还没有国破家亡的危急感觉,因为自两位王子而下,没有哪个大臣认为唐人有占领吐蕃之心:与大唐相比,吐蕃这种苦寒之地,唐人占了有什么利?

  逻些上下都认为,唐人打吐蕃,和以前一样,就是为了勒索他们的钱财,占据他们的土地,然后让他们花更多的钱去赎买。

  但唐军打下纳加军镇后,逻些上下赫然惊醒了:唐人这是要灭亡他们吐蕃呀!

  面临青唐已失、纳加又损失二十万兵员的情况下,便有权贵心生退意,觉得吐蕃高原的“地利”已经无法阻挡凶残的唐军了,纷纷撺掇迁都。

  迁到哪里去?

  当然是西部广袤的象同,那才能给人安全感啊。

  也有很多权贵不乐意,尤其世代家业都在逻些的大贵族,谁愿意去象同那个千里无人烟的荒僻地方啊?

  如果说吐蕃在唐人眼里是苦寒之地,那么象同就是逻些人眼里的“吐蕃”,没有多少人愿意离开逻些这个繁华地——相比吐蕃其他地方的确够奢靡繁华。

  还有一些人是从政治上考虑,认为弃了国都,吐蕃人心就散了,各部族将会分裂,以后再想收复失地就难了。

  这两派都劝说丹巴与唐人和谈,大不了割地、赔钱。

  赞成派和反对派在大殿上吵成了一片。

  最终让丹巴下决心坚守国都的,是钵教法王的话。

  ——唐军远道而来,已经是疲惫之师了,耐不得久战,相反吐蕃军以逸待劳,在唐军扎营未稳时,突袭唐军必能得胜,如此唐军士气必泄,而吐蕃军士气必盛;其二,逻些城高墙厚,两面都是依山而建,利守城而不利攻城,如果吐蕃军野战失利,凭着城墙也能坚守,城内贮存的粮食和各部族的牛羊足够二十五万大军七八月之用,只要坚守到十一月,天气酷寒,唐军这仗就打不下去,不退也得退了。

  法王表达了钵教誓与国都共存亡的决心,让年轻的丹巴王子热血直涌。

  这位桑加法王的言语极能惑动人心,不然也撺掇不了丹增多吉灭佛。

  因为这位法王的立场,一些动摇的大臣也坚定下来,能不弃国都是最好的,西部那荒凉地方,怎能与逻些相比呢?

  但还是有人弃都跑了——带头的就是二王子俄松。

  他早就被支持他的权贵给说服了:如果逻些守住了,丹巴的威望增高,赞普更没他的份,还不如趁丹巴无法顾及的时候,带着他的人马去占领一个好地方,蓄积实力与丹巴斗;万一国都被唐军攻破了,那他带着部族走了,也是给吐蕃留下了火种,以后复兴王朝的大任就在他“俄松赞普”的身上了。

  俄松立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很理直气壮的当了逃兵。

  俄松一走,带走了支持他的军队和部族共四五万人。

  这四五万人不是去象同,而是去藏布江之南的雅隆河谷,那里是吐蕃王朝雅隆部族的起源地,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是吐蕃最盛产粮食的耕作地方,也是水草丰美的牧场。西部的象同太贫瘠了,俄松王子是看不上的。

  他率领四五万人车马辘辘满载粮食财物出城,当然没法走得悄无声息,丹巴闻报后怒红了眼,就要派军拦下。

  大相韦杰益西劝住了他,说这些人的心已经分裂了,强留下来不齐心,没准还成祸害;再说唐军就要打过来了,这个时候自己人就不要打了,省得折损了兵马;待打退了唐军,再与二王子算账不迟。

  丹巴听了他的劝,但派军队将俄松的粮食扣了下来,只留给了他五车,理由很堂皇:胆小鬼想走可以,粮食要留下来作守城之用。

  这些粮食是俄松的“家粮”,包括随附部族的粮食在内,都是属于他这个大领主所有,按制王宫是不能强征的。但此时俄松只能交粮,否则就要引起城内众怒。就当拿粮买路,他心里愤愤想着。

  丹巴很乐呵,虽然被狼心狗肺的弟弟拉走了二万多骑兵,但同时少了将近五万人吃粮,而且多出了一百多车粮食,还是很合算的。

  俄松走了没两日,打下林孜的唐军主力就开至逻些城下了。

  丹巴依桑加法王之策,在唐军正扎营时派出五万骑兵突袭。然而唐军早有准备,三万龙武军将吐蕃军打得居于劣势。城内见势不好,又派出五万骑兵,被唐军三万军队截住,打着打着就将吐蕃军队分割成几股绞杀了,城内只得下令收兵。

  两军厮杀的时候,唐军的工兵营根本不受影响,有条不紊的立好了营寨。

  吐蕃人第一策失利,王廷上下都认识到和唐军野战并不占利,因为城内的二十五万军队只有五万是常备军,其他都是临时征召的,没有上阵经验,面对凶残的唐军野战不利,倒是守城容易一些。虽然骑兵当步兵用挺憋屈,但王廷无奈之下,也只得采取桑加法王说的第二策——据城而守了。

  但是,让吐蕃人奇怪的是,唐军并没有开始攻城,直到北路的河西唐军也兵抵城下扎营后,唐军还是没有攻城的动静。

  大臣们便聚集在王宫又商议了。

  一些大臣认为唐人或许并不想攻城,只是想借攻城威逼王廷,得到更多的好处。

  王宫中争论激烈,最后丹巴被说动了,派出使臣前往唐军东大营和谈——晋阳公主驻在东大营中,和谈当然要找准主儿。

  晋阳公主遣参议司副都参议见了使臣,提出的和谈条件很简单:投降,去王朝号,奉大唐为主。

  丹巴怒了,可以割地,可以赔钱,投降是万万不能的,“去王朝号”,还有他们吐蕃吗?一怒之下关闭了和谈,唐人要打就打,看你们能打多久!

  桑加法王神色威严,心中冷哂,这个结果他早料到了,之所以没有阻止丹巴派出和谈使臣,就是要打破这群人的幻想,让他们坚定意志守城。

  ……

  这种不攻城的平静日子让唐军很多将军也不解了。

  当日都帅帐军议,对各军部署了任务,但并未定下攻城日期,晋阳公主说“诸军听候攻城命令”,如今距离军议已过去五日,诸军都部署妥当,都帅帐怎么还不下达攻城命令?

  诸军心里嘀咕,晋阳公主却是稳得住,对于着急请战的将军,只道“不着急,再等等”,若非她在军中的威望已积攒起来,请战的声音就压不住了。

  于是,在“等等”中又过去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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