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放下刀子!”

  殷亦桀忽然如暴怒的狮子,翻身从桌子上一跃而出,穿过公安……

  我愣了一下,耳后根似乎有……

  二道嗜杀的视线和一阵风,快速的刮到我背后。

  “拦住她,她疯了!不许她杀人!”

  那个熟悉有怨恨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离得,很近。

  殷亦桀,朝我冲了,这种速度,许久不见了,被阳光一照,顿时高大了不少。

  我抬脚,准备向他迎上去。

  好想要他抱抱,宝宝,也喜欢他,大概也想要他宝宝吧。

  看,宝宝高兴的又舞动开了,一拳一脚,虎虎生风,终于能让爸爸抱抱了,应该是幸福的吧?

  脚抬着,背后有人冲上来,已经压到我后背。

  我脊背一直,杀气!

  我,我……!

  脚抬到半空,怎么让,怎么避?

  杀气!

  迫近后脑勺,我慌了,头一次慌了,我的宝宝,我为宝宝慌了……

  “嘭!咚!咚!……”

  “可儿!”

  一切,不过二秒钟内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让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宝宝忽然调皮了。

  我只听到在我周围三步范围内,台阶上滚满了人,还有东西砸到了我后脑勺,手没地方可撑,膝盖前去的时候,手里的刀子,深深的刺入身体某处。

  昏过去之前,我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喊叫,犹如受伤的孤狼,比受伤的我还痛:

  “可儿!”

  头晕了,眼睛却没闭,不瞑目,我不瞑目!砸到我头的,是相机;压在我身上的,有范彡彡。

  范彡彡!一直不见,一直有怨毒的视线锁定我,原来是她!

  不,我肚子疼,不,不!血,一片红,地上,台子上,牌子上,整个这一片天,到处都是血!金色的太阳,也散发着血色光芒。

  血色弥漫,席卷了我的世界,带走一切。

  “宝宝……宝宝……”

  我手指动了一下,赶紧朝肚子摸过去,我的宝宝,刚才,我好像看见你爸爸抱你了,

  “宝宝……乖乖的,别乱动……妈妈,保护你……”

  宝宝,好像在闹腾,不安的躁动,难道,是爸爸不好?

  我皱了皱眉,好疼!浑身上下,都好疼!宝宝,也好疼!

  “宝宝,不怕,有妈妈……”

  耳朵动了一下,好像,有人在我身边哽噎,低低的叹息,是生命破碎的凄美,如夏花一样绚烂,似惊鸿一般短暂。

  弥漫在空中,满含着家国梦碎的苍凉。

  血腥味,是,到处都是血,一定,是我要死了。

  或许,我本就不该生。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这,是谁的挽歌?

  为什么,明明宝宝的爸爸朝我们跑过来,我们一家团聚了,上帝却奏响了哀乐,轻唱这挽歌?难道上帝已经算好,不要我们幸福?

  左手微微动了一下,软软的印上。

  有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握着它,握着我的手,握的好紧,直接将我疼醒了。

  冰凉中,有一些颤抖;轻叹中,略带哽咽和无限的失意,犹如秋末的落叶,在晚风中凋零;或者不如说,是春花遭雪,夭殇!凄美,凄美的让人心碎,痛的无法呼吸。

  我身子开始颤抖,不,不能!

  怎么可以这样?

  我没事,我的宝宝也没事,为什么要如此婉约凄凉?

  我不要做哭哭啼啼哀哀怨怨的婉约派,那种冥冥之音,具有腐蚀性,很不好!

  我要进化为苍鹰,一声凄厉高吼直上九霄!便是凄也要厉……

  我紧了紧手,高吼前准备动作没做完,就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在我脸色拂过,拨开我的头发。

  松开我的手,习惯性的,捧起我的头,将一头长发都拨到一边,然后将我头小心的放下。

  一手抓着我的手放在我肚子上,另一只手摸着我头顶……

  碎了,这个世界碎了。

  破碎而零乱不堪。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开始停止跳动,呼吸也困难。

  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吼不出来,也说不出整句的话。

  “出血比较严重,可能保不住了。”

  一个女声,扳着我的腿,说了一句天杀的话。

  “放屁!”

  我想都没多想,宝宝刚见了那漫天的血光,已经很晦气了,现在还要被人诅咒。

  我唰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护士,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耳边,

  “唉哟……唉哟……唉哟……”

  声声哀鸣传来,我在救护车上。

  殷亦桀坐在我身边,舒服在后头,熟悉,又陌生的脸,恍如隔世。

  还有大夫和护士坐在脚边。

  “让白芍过来。”

  殷亦桀扭头,对舒服说。

  舒服眉头轻皱,道:

  “他是外科……”

  殷亦桀忽然浑身冷得出奇,冷喝道:

  “让他过来!有一点事情我跟你们算账,一个都跑不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生气了,很生气,为什么?是我错了吗?他在迁怒?

  “少爷,她电话。”

  舒服刚掏出电话,又递给殷亦桀。

  殷亦桀嘴角扯了一下,胸口不停的起伏,抓着我的手在发抖,犹如一只大气球正在充气,随时都有充爆的可能。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闭上眼,我……

  “可儿一个人没人照顾,难道让人说我们无情无义?怎么说还要我教?”

  殷亦桀控制了声音,但没压住火气,浓浓的硝烟味儿,呛鼻,沉闷。

  我,有些想笑。

  难道他是因为我一个人吗?

  不,我说:

  “我还有宝宝……”

  殷亦桀转过头,看着我,好久好久,沉声嘶哑着嗓子道:

  “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一定能保住宝宝。不要担心。不会的……”

  握着我的手,他的指尖冰凉,颤抖的厉害。

  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怎么了?

  宝宝,真的有事儿了?

  不会的,肯定不会:

  “宝宝刚才可高兴了,第一次,踢我,第一次……”

  我说不下去了。

  我不傻,跟前几个人也不傻。

  不过,既然殷亦桀说能保住,或许,就能够。

  闭上眼,一只大手过来,抚上我的眼,轻轻的划过。

  可是,我的心,为何这么痛,这么空?

  宝宝,今儿早上我才知道他踢我,他长大了。

  见到爸爸,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我的宝宝……

  “别多想,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别的都先别管。”

  他的声音,着急,凌乱。

  说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可信度,也不怎么可靠。

  好难受啊,从心底到四肢百骸,难受啊!

  头疼,肚子疼,腿疼……

  我已经疼忘了,钻心的疼!

  “给我保住孩子!”

  那冷酷的声音,在和谁叫嚣?

  “滚!很满意吗?她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满意了?”

  他在骂谁?

  谁是孩子?

  我不是,我已经长大了。

  他说的一定不是我。

  他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么厉害的话。

  “失血过多,呃,胎位也不正……”

  一个女人,声音那么生冷,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只问能不能保住,胎位不正剖腹产可以吗?”

  谁,谁要将我五个月大的宝宝剖腹产?

  “希望很小,我们建议,最好是将大人治疗好,确保以后房事和生育不受影响,否则……”

  是谁,是谁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我只要一个宝宝就够了,还要以后做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头又晕了,困倦,眼皮不听使唤的合上,这个世界,一片黑暗。

  不得到,不会担心失去。

  不拥有,不会操心放手。

  春末好时光,万物生长,事端频添。

  这是个阴暗的角落,没有阳光,没有春风,没有温度。

  宝宝高兴的伸开小手,朝我指指黑暗中一个放心,咕噜咕噜:爸爸来了,宝宝要去接爸爸。

  宝宝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就高兴的跑过去,我不放心,立刻追上去。

  眼看,我已经追到宝宝身后,忽然好像踩了裙角一样,或者左脚踩了右脚裤腿,

  “嘭!”

  摔倒了,压倒了宝宝……

  “宝宝,别哭宝宝,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小心,对不起……”

  宝宝没有理我,倒在那里,身下的血红开始蔓延……渲染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宝宝怎么都不肯起来,任凭我怎么呼喊,就是……不肯起来了了!

  “宝宝,不要这样,是妈妈错了,是妈妈……错了!”

  他来到我面前,看到的只剩一滩血,亲子鉴定不用了,鱼和熊掌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阴风吹动四周的黑暗,将我淹没。

  痛,好痛啊!

  “对不起,宝宝……我……”

  好冷,这个世界,为什么没有温度?

  不,这是地狱才有的特征,又阴又冷,没有一丝光线,这个黑暗的颠倒是非混乱疯狂的世界。

  我的宝宝,一定脱离了这里,到天堂一样的地方去了。

  “宝宝,妈妈错了,快回来好不好?妈妈想你……爸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爸爸是不是还要你,不过,凭感觉,我知道,你爸爸也一定爱你。

  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不知道。

  但我相信,他是爱我宝宝的。

  那种疯狂和速度,他是爱。

  我相信他。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宝宝走了,宝宝不起来,不理我。

  摸摸肚子,宝宝也不懂了,也不“咕噜”了。

  宝宝,好像彻底不理我了。

  “可儿,醒醒……可儿……”

  子规啼血声声唤,孔明出师字字悲。

  他,叫得好急,一条温热的毛巾,不停的在我脸上额上慢慢的擦拭,温柔,哀婉……

  “又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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