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顾子宴似是有些着急了,他跪得腰身笔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道,“您肯相信二弟遭遇行刺伏击,为何不肯相信儿臣呢!?儿臣也不愿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啊!”

  顾基到底还是疼爱太子的,即便是他如今对这个儿子已经很失望,但还是不忍心直接惩罚他。

  于是他狠狠一握拳,沉声道:“好,你倒是说说,你背上的伤口是从何而来?”

  “这……”顾子宴刹那间犹豫了起来,他不敢将乔装与顾琮远打斗之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岂不是暴露了?

  就是这一秒钟的犹豫,气得顾基大叫一声,上前一步便抽出了身边侍卫的长剑来,对着顾子宴刺了下去。

  赵清荷险些就要吓晕了过去,花容失色的捂着脸失声尖叫:“父皇不要!!”

  顾子宴刹那吓得头皮都麻了,但他还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即便是要死,他也要死的从容,死的不肯屈服!

  因为他不甘,他不甘心因为一个野种顾琮远和一个废物点心顾怀苑,而被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皇给杀死。

  刷的几声落下,顾子宴并未等来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背后一凉,原来他背后的衣衫被顾基给用剑削开了,露出了结着疤痕的狰狞剑伤。

  顾子宴心脏猛跳,呼吸变得狂乱无比,也差一点就要晕过去了。

  当啷一声,顾基将长剑狠狠掷在地上,沉着脸问道:“那你说,这剑伤是怎么回事?”

  “哼,别以为你这段时间没有出东宫,还捏造了一个感染严重风寒的理由,朕便会轻易相信你了,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还自以为是!”他声如洪钟的怒斥道。

  那蜿蜒而下的伤口当真是令人心惊胆战,在场的下人们也禁不住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想惹出其他的事情来,还不如当做没看见。

  顾子宴却是哀哀戚戚的哭诉道:“难道只允许五弟和二弟被行刺,就不允许儿臣被行刺了吗?只是儿臣想着最近父皇事务繁多,光是为了二位弟弟调查凶手,便已经筋疲力尽了,又哪里有心思来顾及儿臣?因此,这才没将儿臣也遇刺之事说出来。”

  “哦?”皇上眼中满满都是讽刺与嘲讽,负手而立,道,“这么说来,倒是朕冷落你,冤枉你了?敢情你也是被行刺之人?”

  赵清荷立刻跪上前去,为身边的顾子宴辩解了起来,哭腔道:“父皇,事实真相就是如此!只不过太子素来宽厚善良,不愿意让此事闹大,原本我们便是开开心心去渡津游玩的,可是最后闹出来个遇刺的消息,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太子殿下忍辱负重,这才没说而已!”

  顾基眯起眼睛看了看他们:“你们倒是伉俪情深,还知道互相打掩护?还话里有话的暗示琮王才是那不知好歹,遇刺这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的上报之人?”

  “父皇,清荷素来心直口快,为人单纯,她并无此意……”顾子宴生怕皇上将那小白莲太子妃给吓坏了,赶忙为赵清荷辩解了起来,可见他待太子妃到底还是与众不同的。

  顾基却是被他这个行为给气得暴喝了一声:“住口!”

  “太子妃赵清荷无才无德,好几年来,在东宫之中,一个子嗣都未尝为太子诞下,如今还来骄纵太子,夫妻二人任意妄为,甚至妄图谋害皇子,你们该当何罪!”狗儿子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为了女人讲话,皇上当真是七窍生烟,眼冒金星了。

  顾子宴死死咬着牙关,赵清荷也面色惨白。

  她一直没有给太子生出孩子来,这是她平生以来最大的心结,平日里顾子宴都对此事闭口不提,如今皇上却是如此直接粗暴的将话都给说出来了,赵清荷素日为太子所宠爱,一时之间当真是难以接受。

  她极其隐忍的抽泣了一声,随后默默地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但是豆大的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了地上,顷刻之间消失在汉白玉的砖石之中。

  顾子宴悄无声息,却十分坚定的握住了太子妃的手。

  顾基瞧见他这个还算是有点人情味儿的小动作,禁不住火气消散了几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顾子宴和顾琮远之间的夺嫡斗争,能够达到兄弟之间互相厮杀的程度……

  他当年立下的这个太子,大多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儿上,为了祭奠已经逝去多年的故人罢了。

  时至今日,顾基也不知当初的那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问道:“太子,朕再问你一次,你陷害琮王与怀王之事,可否属实?若是你还找借口不承认的话,就别怪朕亲自叫人前去查了!”

  顾子宴咽了一口口水,额头上的汗珠簌簌而下。

  不是他不想承认,是他不能承认,即便是顾子宴如今恨得想要将那整日潇洒的顾琮远和废物点心顾怀苑给杀了又能如何?

  他现在只要走错一步,便是步步错!

  于是,顾子宴只能痛定思痛,从齿缝之间挤出来一句话:“儿臣,未尝谋害手足!”

  顾基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了双眼:“那么多箱子的火药,是为了做什么?”

  “那日之事,全然都是一个误会罢了……我……”顾子宴一时也想不出为那火药开脱的理由。

  太子妃这时忽生一计,定神道:“启禀父皇,那些火药,其实全都是太子为了哄我开心,特意制造的烟花罢了,想要在渡津海滨燃放,只不过烧掉了一部分之后,还剩下许多,回来的半途,不小心便走水了……”

  “好巧啊!”顾基狠狠冷笑了一声,“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你们没放完的烟花,正巧便在和琮王同行的路上炸了?”

  这件事情到底还是成了一团乱麻,想要解释也难以从其中找寻到了根源。

  顾子宴干脆便是先发制人了,他一副受了委屈的倒霉样儿,轻轻拦下了仍要说谎的太子妃,道:“清荷,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无论我们怎么解释,父皇是不会相信我们的……”

  “父皇,这件事情兹事体大,也是儿臣胆小怕事,在遇上了刺客追杀后,便不敢轻易将此事说出来给二弟和五弟听,唯恐他们对我心生怨恨了!”他心痛的道,“若是要责罚,还请父皇降罪于我一人……”

  顾子宴双目赤红的看了一眼赵清荷,垂眉道:“万万不要让清荷同我受苦才是!”

  太子妃向来是个弱柳扶风的主儿,此刻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哆哆嗦嗦的捂着嘴巴,道:“殿下……若是看着你被冤枉,还要受苦,倒不如让妾身替你去受了!”

  顾基瞧着眼前这二人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一时犹豫了。

  若仅仅是他那个混球倒霉儿子在这里演戏,他倒是笃定顾子宴就是在撒谎。

  可是,这赵清荷素来是个脑子缺筋、无所事事的废物太子妃,这件事情在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偏偏阴谋算尽的顾子宴喜欢这样一个女子,待她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掺假。

  顾基活了大半辈子了,他游走在万花丛之间,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虚情假意,目光不可谓不锐利。

  正是因为太子妃也在这里掺和来掺和去,他才不敢断定这件事情的真伪。

  “任凭是你们说得天花乱坠,琮王府与怀王府都是死伤惨重,这件事情你们难辞其咎!”顾基一振衣袖,瞧着顾子宴怒斥道,“你呀你,为了哄女子开心,险些做出了烽火戏诸侯的事情来!你还放烟花,你怎么不将这天盛都给我炸了!?”

  顾子宴狠狠的拜了下去:“儿臣知罪!”

  听如今顾基的语气,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戏的,太子是个人精,听得出来,可是赵清荷却是个傻的,全然听不懂话中的深意,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抽抽搭搭的道:“太子殿下……”

  “好了!别再鬼叫了!”顾基气得面红耳赤,一声怒吼将赵清荷的哭声都给止住了。

  他双手哆嗦着指了指那俩倒霉蛋,下令道:“你们两个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从今往后,就别想着走出这东宫大门了!朕罚你们闭门思过,不许出东宫!”

  赵清荷抽泣了一声:“罚……罚到何时?”

  “罚到琮王愿意原谅你们之时!”顾基阴沉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拂袖而去,再不多看他们一眼。

  顾子宴此时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他跪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顾基越走越远的背影,无力的叫了一声:“父皇!”

  然而那人却再也不给他回应了,只任凭他跪在原地辩解了起来。

  反应迟钝的赵清荷这才明白了过来,顾子宴这是被皇帝给遗弃了,正是因为琮王永远都不会原谅太子,所以顾子宴永远也要因为皇帝的命令而走不出东宫了。

  赵清荷那般恋慕太子,自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她急得眼泪直往下掉,声嘶力竭的叫道:“皇上!皇上!太子殿下是冤枉的!他从来都不是个坏人,从来都不是!”

  李松公公叹了一口气,甩了一下拂尘,只留下了一句话便走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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